第8屆大地行者 流水-馮振豪 訪問 (2020-05-30)

文：落葉
設：猫

與佛有緣

聽流水的故事，充滿著不一樣的抉擇和不平凡的經歷。流水成長於天主教學校，卻因緣際會，與佛結緣，回歸自然。
中七高考後，和大部份畢業生一樣，流水每天盯著報紙裡的小方格找暑期工。當時，人人也希望在中環工作，享受香港的繁華。可是，流水卻踏上了一條不一樣的道路。同樣踏入了中環，流水卻選擇當個過客，為的是一處杳無人煙的地方。從中環碼頭坐船，再到梅窩轉巴士，幾經曲折，花了三小時到達昂坪的寶蓮寺，去投考辦公室助理的職位。
沒想到在寺院的工作，卻竟可以如此入世。流水的工作，就是向一眾善信售賣午餐券，安排時間座位。因為位置隔涉，員工都是包伙食的。每日天還未黑，善信們便趕車趕船，重投俗世。唯獨寺裡的員工們，相聚於寺內，每天苦惱著如何渡過漫漫長夜。流水沒有想念著塵世的繁華，和大伙兒相反，他選擇了和日落做朋友。
到處尋幽探秘，全心感受夕陽無限好。在休假的日子，流水也選擇留在大嶼山，感受原始自然的美麗，沉醉柴火煮食的炊煙。為了方便遊山玩水，流水甚至把他的第一份工錢用來買了部單車。這個大學前的暑假，為流水種下了一粒種子，改變流水人生的道路。
流水還記得，在這工作的最後一天，他終於要坐上往中環的三層船，回到現實。他站在下層的船尾，凝望著大嶼山，在他眼前慢慢縮小。這幅圖畫，這份回憶，雖隨大船慢慢遠去，卻竟長流於流水心裡，每當心裡泛起這念頭，內心既平靜，又開心。

入世出世？

雖然在大學諗工科，但是讓流水著迷的卻是哲學佛理。那時候，《李天命的思考藝術》是文青們的必備經典。除了李天命，流水也喜歡張五常，「走堂」跑到隔鄰的課室去上他的課。流水覺得他們的話都很高深，讓人似懂非懂，可這倒讓流水對文史哲理越感興趣。幸運地，大學裡有佛學會，讓流水同時修行，學習佛法。在這個氛圍下，流水立定志向，以服務人群為己任，並果斷地在大學畢業後皈依。
畢業後，流水找到了一份玩具生產工作，遊走於香港和內地，成為第一代「大灣區人」。可是，流水沒因此放棄自我提升，決心進修哲學。機緣巧合，他發現了一個地方可以繼續追求文化哲學，那便是繼承唐君毅和牟宗三等大師智慧的新亞文商書院。
為了應付一週六天的兼讀制哲學課程，流水決定暫時放下工作，留港專心學習。同時間，上天為他迎來了人生最美妙的經歷。經朋友介紹，流水成為了志蓮淨苑的一份子，協助志蓮淨苑的擴建項目，把學識實踐於理想。那時候，除了出家人，寺裡只有幾位全職員工，流水的工作每一天也是充實的。
每天生活在寺院和學校之間，讓流水浸淫於佛理與哲理之間，學習中華文化的精華和智慧。同時，流水也珍惜著眼前的擴建項目。他心裡明白，這志蓮淨苑的原木建築，是人生裡可一不可再的珍貴經歷，只怕錯過了便不再遇上，一定要好好把握，精益求精。
轉眼之間，七年過去，流水三十而立，覺得是時間去思考一下人生。在佛門日子越長，身邊出家的朋友越多，流水感覺與出家的距離很近。可是，這時候心裡要服務人群的聲音卻也在呼喚他。流水看見善信們，對一眾出家人總是恭恭敬敬，照顧周到。流水心裡感到很強烈的衝擊，覺得出家未必可以如想像一樣，低調地服務人群。流水怕日子一久，大家對他期望越大，最後只會失望越大。終於，他離開志蓮淨苑，重新訂立人生方向。流水決定要讀醫科，希望在另一軌道，服務社會。與此同時，他發現台灣慈濟大學，提供西醫課程，其畢業生也會到世界各地的處所服務，慈悲為懷，濟世救人。
流水一直都是坐言起行，見到標杆便會心無旁騖向前行。雖然讀完六年醫科，到頭來便是三十六歲了，但他本著「讀又三十六，唔讀又三十六」的心態，想也不想便走了去「重考」大學入學試了。流水從來都是心如止水的。可是，到了公佈成績，確認流水入學申請的時候，卻竟有一頭小鹿跑入心靈，到處亂撞，左右著他原來的計劃。

自然而然

流水在這個時候，遇上了他後來的太太微風，理想與現實之間，流水心裡感到非常掙扎。最後，流水面對自己內心，選擇了「麵包與奶油」，成家立室，十分珍惜與太太的緣份。到2004年孩子大獵豹出生，流水為了珍惜親子時光，也因為失業，在家裡當了兩個月「陪月」，努力學習去成為一個好父親。
作為孩子，抬頭看星星月亮太陽，充實了流水年輕時的美麗回憶。流水也感到雖然世事常變，抬頭看星星月亮太陽卻是永恆。作為父親，流水也希望自己和孩子有一些共同回憶，留待他日慢慢細味。這時候，海鳥出現，引領流水一家，在香港到處飛翔，讓他們看見「自然學校」。
首次參加自然協會活動時，大獵豹不過兩三歲，還未到適齡入學之時。結果，流水比兒子更早入學，與太太一起參加了2009年第八屆「大地行者」，學習欣賞大自然的美麗壯闊。自然地，大獵豹後來也進了「鄉師自然學校」，享受著大地母親的滋養。
為了孩子，流水安排了一場三日兩夜的成長禮，在行者同學的幫助下，從荔景的家中，步行到屯門的校園。六年過去，孩子畢業之時，流水一家也選擇用三日兩夜，從學校走回家中。這就是流水給大獵豹的精心安排，為他的小學生涯帶來完整而完美的句號。讓流水一家感恩的，是回家的路上，大獵豹得到老師和同學家長的陪伴和支持，大家和他一起重踏小時的足印，把過去一幕又一幕的畫面重溫，和重新拍攝良辰美景。這既深刻了過去的體會，也豐富了人生的色彩，讓大獵豹充滿力量去迎難而上面對之後的日子。
自「大地行者」畢業後，流水也積極參與自然協會的活動。從2010年，流水當上了協會的幹事，並在近年當上了主席，努力支持協會回應社會的需要。流水希望透過自己多年在非牟利機構的行政經驗，扶助知秋等創辦人發揚協會的理念，讓自然協會發亮。同時，流水透過在佛教的體會，為近幾屆「大地行者」帶來《正念自然》這課堂；從內在開始，為行者們清理心裡的障礙，讓行者們以更開放的態度，去感受大地母親的種種奇蹟。
和流水的對話，聽流水淡淡然分享，他總是不斷感謝我們願意聆聽他這個平凡的過去。我對流水說，「我覺得你的故事，非常獨特，也峰迴路轉，扣人心弦。」在流水的心中，從沒有把事情想多了，也沒有把東西看深了，只有感恩能遇上的一切人事物。當我們還在滿足於自己活得很自然的時候，流水老早就在星星月亮太陽底下，坦承自己的渺小。流水就是在哪裡，都提著他的掃帚，天天打掃，讓身邊的人感覺舒服自在，發揮自己的力量。